2006年8月26日 星期六

夢的源頭






今年(2006)台北電影節裡,在一部紀錄台大學生自力完成太陽能車並出國參加比賽的紀錄片《夢想無限》首映會後,很多觀眾都感動而紅了眼框。就影片而論,這種克服困難而達成目標的題材自然是很容易討好觀眾的。但嚴格來說,以片中刻意煽情的音樂和過份人工的引導下,我不禁稍稍疑惑著完成太陽能車的壯舉是否真的就是片中眾人的夢想?



直到會後某位片中主角學生說道:「一開始加入太陽能車隊,我只是個夢想的追隨者。可是現在我希望以後能慢慢發掘自己的夢想,未來像鄭教授一樣,成為帶領大家實現夢想的人。」這時候我反而才覺得自己觸摸到了夢想的實體,眼框稍稍濕了…。



談起夢想,說起來有點慚愧,這個部落格雖名為「電影‧人生‧夢」,但我卻也無法明白具體的說出我的夢想是什麼。只能有時候透過書寫和行動,去證實夢想的存在。對我來說,夢想像是蒙上一層灰的能量寶石,要常常擦拭它、整理它,才能夠發散力量,讓人活力滿滿,甚至傳染給其他人。



因此,擁有夢想絕對是很棒的事情。但夢想被賜予、被發現的剎那,卻是宛如刻骨刺心般的難忘痛楚。小小的人被大大的東西擊中了腦袋,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很多事就這樣自然地明白了。



大約在五年前,當開始了解自己很熱愛電影時,我覺得自己像是一大塊鬆軟的海綿,無論進水量再怎麼多,對我都不是問題。但由於我在南部唸書,電影的資源和資訊其實是匱乏的,而內心也總感到遺憾和不平,尤其是每每得知台北有那麼多影展、藝術電影、紀錄片的播映,又有電影相關科系、購片管道、電影同好的聚集,多麼讓人羨慕呀!那時台北儼然成為我心中的電影夢幻島。



後來我只好盡力蒐尋電影相關的通識課,到圖書館去借光所有的電影書類。每日帶著厚重的電影書去上會計、經濟、統計等課程,同學們疑惑的問我:「這是你通識課要考試的嗎?」



「當然不是呀!」我笑笑地回答,但沒有說出口的是,「這是我自己想念的書。」



書上的專業名詞我似懂非懂的用力讀著,那是發洩熱情的純然園地。其中條列的經典電影我苦尋不著,而符號學、結構主義、意識形態、女性主義這些影評裡提到的思潮名詞,我更是一頭霧水。可是讀著這些書,我好像就擁抱著一個暖暖包,在那個不如意的求學環境下給了我一點慰藉,一點滿足和一點成就感。



多麼自在又浪漫的時光。



讀著讀著,開始對一些冷門電影產生興趣,書裡時常提及的片名被我牢牢的印記在心裡。當時正逢高雄電影圖書館的成立,終於稍稍紓解了我對電影的飢渴症狀,成了時常翹課前往並穿梭其中挖掘寶藏的金銀島。



某天,翻著那並不厚重的片單名冊,居然讓我發現了傳說中的紀錄片《月亮的小孩》,心裡的好奇更勝期待。管理員一臉狐疑的看這著我,叫我去指定的位置準備觀看。



電影圖書館的看片環境其實並不私密。數台約17吋的液晶螢幕並列在一起,中間並沒有隔板。雖然耳上附掛著耳機,但只要往旁邊隨意一瞄,不僅可以看見小螢幕裡正上演的電影,在通明的燈光下,就連觀看者隨之起舞的表情也看的一清二楚。



我在座位上坐了一下,左顧右盼後,影片開始了。熟悉的語言傳送到耳裡,但平常刻意忽略不去了解的白化症患者卻接連地一個個勇敢站在我眼前。觀看著他們的故事,我震驚不已,因為我從來沒想過、試過要去瞭解他們(甚至是任何事情)。原本緊閉的心門被一股溫暖而強大的力量,慢慢緩緩地打開了。



影片進行了二十分鐘左右時,我先是感動,然後慚愧,接著幾近崩潰的痛哭。臉上佈滿了眼淚和鼻涕。可是一想到旁邊有人,害羞加愛面子使然,使我強忍壓抑住激動的情緒,不敢哭出聲音,故作鎮定。



在接下來的四十分鐘裡,我始終持續著這種狀態。吸氣和吐氣的頻率變快,聽見自己心跳的蹦蹦聲,身體不由自主的抽蓄著,好像正在經過一種宗教式的洗禮。過去所認知的一切被顛覆了,那種感受很疼很痛,但眼淚的落下卻挾帶著某種暢快,至今我都認為這是前所未有的「解放」。



影片播畢之後,我呆坐在座位上許久,大口大口的吸著氣,試圖平復激動的情緒。回想起剛才那一段不可思議的經歷,思緒異常複雜,似乎突然通曉了很多事情,然而在想要釐清些什麼時,有件事是我當時唯一能確定的。



是的,我「愛」上了紀錄片!



自此之後,只要有推廣紀錄片的機會,我都會力薦《月亮的小孩》。細細告訴別人紀錄片之於我的意義以及重要性,也期望藉此能傳遞這種切身之「痛」的啟蒙經驗。這是我為什麼寫電影文章的初衷。



五年前的某天,觀畢《月亮的小孩》的那天起。我自己的夢想號開始在天海一線的藍裡徜徉。那是我夢的源頭,也是至今我記憶裡最鮮明、深刻、永難忘懷的一次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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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這段「難堪」的經歷我其實鮮少對人說過,而之所以會寫這篇文章,是因為最近我的生命即將邁入另一個階段了。在從「過去」通往「未來」的當下,可以說是不上不下的過渡期,也因此有了更多的時間能回首檢視過去的種種。



所以我將它寫出來,視為一種紀念,視為一種存檔,也視為一種分享。感謝所有曾蒞臨此BLOG的客人們。







我過去寫的《月亮的小孩》:http://www.wretch.cc/blog/fansss&article_id=1684482









2006年8月6日 星期日

《危險心靈》的隨想(二)






《危險心靈》還是在我的心中迴盪,而我的隨想似乎有點太多了,無法控制的多。我的藉口是,「那實在是因為教育無所不在,而且太重要了。」



公視所辦的徵文活動,參加者滿滿都是當下的國高中生。一篇篇用真實經驗、真切感受寫出來的文章,看了讓人體悟很深。那種感覺,就像《危險心靈》劇末的那幾集,來自四面八方的學生們聚集在校門前廣場,一一走上發言台拿著擴音器,大聲抒發自己內心的聲音,一吐對於教育的不滿。



有人說,能把事情說出來是好事,尤其是那些自我無法抹平的傷痛,勇敢的講出來會有一種「療癒」的功效。



看著有這麼多人參與《危險心靈》的討論,也把過去的不堪的受教經驗一一書寫發表出來,我有些驚訝的是,原來有這麼多人在國高中階段裡都受到如此不舒服的對待。換言之,原來我們都處在如此不健康的環境下成長。成熟後看似堅強無恙,但這種以「競爭」為調的教育環境,早已不知不覺在我們內心埋下死亡的種子。



「我要明白的告訴每一個人,是我們的平庸、冷漠、虛偽、貪婪讓生命變成了一連串失去純真的過程。是我們在這個過程中親手種下死亡的種子,讓腐敗在自己的內在萌芽,茁壯。是我們自己澆水灌溉,眼睜睜地看著我們在腐敗中失去自己,在腐敗中失去一切。」─《危險心靈》



這或許可以解釋為什麼弱勢著總必須利用激烈的手段,發動抗爭引起重視,才會有人願意聆聽他們的訴求,彼此之間才能擁有對等的對話空間。



我記得許久之前,我手拿著一部紀錄片,是羅興階導演所拍的《往事只能回味》。在家裡的客廳,我打開電視和DVD播放器,要求父母一起來看。



這部紀錄片是關於1992年台南勤翔紡織廠關廠的員工抗爭事件,影片從十年後的現在重新找尋當時那群抗爭的員工,一探他們的近況。當然,片中也有著大量抗爭現場的影像,這是台灣失業工人走上街頭爭取權益的血淚紀實。



影片播放著,爸媽有點坐立不安,沒有把影片看完就匆匆找了個藉口閃人,我覺得很納悶。後來又有另一次機會,我放了紀錄貢寮居民反核四辛酸的《貢寮,你好嗎?》給他們看。



結果居然還是一樣,他們又烙跑了。反而是在另一次談話裡,他們淡淡的對我說:「你不要再看紀錄片了,這種抗議的東西,看多了會不好…」。



我好像不小心踏入了他們的禁區,換來的就是反射性的抗拒。當我已經計畫好下次要放同性戀議題的紀錄片給他們看時,我的朋友說:「爸爸媽媽年紀都一大把了,放過他們,不要虐待他們啦。」



我想了又想,也覺得這對他們實在有點殘忍,只是我才知道這個社會是如何教導我們去邊緣化某些不中聽的言論,視而不見某些小眾們的訴求。誇張一點的則將他們貼上污名化的標籤,嚴重一點的就用大量的謊言搪塞住事實的真相。表面上看似是我們不願意面對別人,其實是我們害怕面對自己。



有部電影的台詞我印象很深刻,《最後的一場戲》(Auditon)裡說:「我們小時候不會感到無聊,因為我們是屬於自己的。」



那麼,挾帶著危險又脆弱心靈的我們,又是如何成為現在的我們的呢?



是的,「教育」形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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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文活動內文請看此:http://www.pts.org.tw/php/html/Dangerous/act_list.ph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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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我愛《危險心靈》,有機會請看看吧! 



華視自7/25起週一到週四晚上10點重播。

公共電視將自8/13起,每個星期日下午兩點半重播。 





2006年8月3日 星期四

《危險心靈》的隨想






今天照著慣例,守在電視機前看完了公視播出的連續劇《危險心靈》完結篇。我突然覺得很不可思議,像是完成了壯舉一般,居然可以連續十幾天在同個時間點上都做著同樣的動作,並且是盯著那常常惹人怒招人嫌的電視機。



我是半路出家,並沒有從第一集開始看,但卻仍常常感動的掉下眼淚來。儘管很多人批評《危險心靈》劇情過於誇張,不合理,不真實。但對我來說,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部戲劇在此時的出現,象徵著我們的主流媒體開始意識到社會上的某些問題,並企圖利用其影響力,在社會上推促更多的可能性。過往總必須在非主流媒體,或是文學、藝術中才能看見的社會問題,終於不再被視而不見,開始被重視了。



而總在天兵搞笑節目裡,或必須扮色色樣子出現的藝人郭世倫,這次在《危險心靈》裡擔任記者的角色。我記得他在幕後花絮裡說:「進演藝圈四年多來,演《危險心靈》,是我第一次覺得對社會有貢獻。」



這句話深刻地烙印在我的腦子裡。於是我覺得有《危險心靈》這齣戲是值得慶幸的,能看見《危險心靈》則是幸福的事。又想到這一代的國中生、高中生、大學生,甚至是家長、老師、校長、官員…等等都可能是收視群的一份子時,也對未來有了美好的信心與憧憬。



我相信這齣關於教育的戲,自然勾起了很多人青澀與叛逆的回憶。



國三的時候,班導師不准班上的人打籃球,可是打籃球是我當時唯一的快樂時光。被抓包後,我被趕出教室,老師說:「以後你不用來了」。我就真的很有志氣的不去了,但也很膽小的不敢告訴父母。就在高中聯考的前一個月,每天穿戴整齊在外頭遊蕩,有時在圖書館、有時在速食店、有時去朋友家、有時去打一整天的籃球…。我好像第一次嚐到自由的滋味,可是沒想到自由的味道居然這麼苦澀,這麼寂寞。



年少的遺憾很多,但仍是這樣長大了。自從和紀錄片談戀愛之後,別的也許記不牢靠,不過所有跟紀錄片相關的記憶都很清晰。



兩年前,我的一位朋友拍了一部紀錄片,片名取為《特選產品》。影片中他回去找昔日的國中同窗,經由訪談講述當時班導師是如何對待他們的。這當中當然包括分班、體罰、辱罵。訪談間的一言一語都彷彿嚴厲控訴著當時的教育制度、社會思維、與家長期待,這確實對他們當時幼小的心靈荼毒非常深。從小到大都是資優班的他,就彷彿被「特選」出來的產品。片尾鄭智化的歌曲《補習街》低沉地唱著,大家都動容了。



映演完畢後,他必須上台接受觀眾提問,談論拍攝動機…等等。我記得,當他剛開口講話不到一分鐘,他的談話中開始夾雜著哽咽,接著流淚,然後嚎啕大哭。



「對不起,我每次聽到《補習街》,都會想起國中那段慘痛的歲月,然後就……」他語帶顫抖的說。



在那個時候,遠比紀錄片中的還要真實的情感向我直襲而來,直接打在我的心上,很痛很痛。我想我明白那是怎麼一回事。而在我身旁的另一位朋友,也滿臉是淚的說,「我以前就和片子裡講的一模一樣,真的一模一樣!」



可惜,我們回不去國中了,連高中也回不去了。只能回去那些永遠是悲苦的青少年受教回憶,而記憶裡的學校不是一座讓我捨不得下課的學校。



或許正因如此,我好喜歡謝政傑,我好喜歡高偉琦。欣賞他們的大膽作風,欣賞他們的仗義執言。看《危險心靈》時,我除了感動的哭,也還會傻傻的笑。



教育的結構性問題當然不是一夕就能搞定的,可是假如有更多人看見《危險心靈》,那麼教改走向正軌可能性或許又會更增加一些,影響力是很可怕的。戲劇、紀錄片、搖滾樂都不能改變世界,但是「人」可以。



「將心比心是最大的倫理」。《危險心靈》裡這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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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大家可能都對台製連續劇沒什麼信心,其實我本來也是。

但《危險心靈》讓我改觀了,有機會請看看吧。



華視自7/25起週一到週四晚上10點重播。

公共電視將在8/13星期日下午兩點半重播。







推薦相關blog→ 就是危‧語‧錄:http://blog.yam.com/dquotati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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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自己按play)



補習街



作詞:鄭智化 作曲:鄭智化



黃昏的斜陽  映著發亮的看版

黃色的臉孔  映著蒼白的臉光

你在汗水和書包

擦肩而過的樣子

彷彿迫不及待的想要逃離

擁擠的補習街



深度的近視 凝視模糊的未來

點燃的香煙 打發無聊的現在

你在別人的眼裡

不被允許的樣子

彷彿毫不在意用你的方式

固執的存在



*在這條擁擠的補習街

在文憑統治的世界

出軌的你  就像被遺棄的小孩

一個人在荒唐中長大



在這條擁擠的補習街

在補習街外的世界

課本裡教的 和現實裡所學的

成了一種彼此矛盾的對立

矛盾的對立*



讀書是為了 父母面子的問題

成績能證明 老師猜題的能力

你在壓力和期許

苟延殘喘的樣子

彷彿這樣的你永遠沒有

抗議的權利



誰能夠擠進那道窄門

誰在門外癡癡的等

誰在操縱這場競爭的遊戲

學歷是不是教育最終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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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8月2日 星期三

準星對正─試評紀錄片《有怪獸》



小學的時候,同學間總愛互相嬉戲打鬧,最常見的就是罵人了。通常為了解決被罵的尷尬與不滿,我常帶著不屑的神情說:「哼,罵人罵到你自己!」,同學們感覺到了憤怒的溫度,或是意識到了自己行為的不宜,也就乖乖的閉嘴了。

可是台灣媒體可不是這麼一回事。日前看了公共電視播出了探討台灣媒體亂象的紀錄片《有怪獸》,一時之間腦袋裡蹦出的卻是口水滿天飛的政論談話性節目。這些節目在分析社會亂象時,總指出「媒體」是一大亂源。電視台開設了此類節目,自己批判自己的舉動看似頗有「自我反省」的意味,但從事實結果看來,新聞媒體不僅沒有收斂變革,反而變本加厲,行徑更趨誇張。這些自省節目顯然只是迎合某種政治正確的意識形態而搞出來的表面功夫。

之所以會聯想至此,是由於《有怪獸》號稱是第一部由「媒體」來批判「媒體」的紀錄片,於是無論在立場及批判的力度上,不免帶給人些許期待和好奇。並且,做為一部紀錄片,在本質上是與電視上的帶狀節目有所差異的,這其中差異性最大的,就是「攝影機」的概念。

自台灣紀錄片發展以來,80年代隨著攝影機的變革(主要是可攜式攝影機ENG的誕生),紀錄片題材才逐漸從70年代原本壓抑的浪漫鄉土情懷,轉變為能夠外拍關注底層人民,紀錄許多社會運動現場。於此,紀錄片被引介為對抗威權的武器,暴露了許多不公不義的真相,使得紀錄片擁有了「正義」的形象,攝影機則彷彿一只能穿透謊言的放大鏡。

《有怪獸》從兩個傳播科系學生對媒體的看法作為開端,一一探討了媒體瘋狂追逐倪敏然自殺事件、總統大選開票灌水…等等,也運用了諸多數據、媒體人說法、專家學者訪談畫面,試著去釐清媒體亂象的根源。但在片中,數據卻單單只是呈現,而未被解讀出意義;百家的說法也只是被整理綜合,而未有一明確的「觀點」貫穿全片,像是亂槍打鳥。這使得「攝影機」在片中無法發揮任何可能產生化學作用的催化功能(也許是積極的逼視真相,也許是使受訪媒體人有所反省),卻反而讓受訪媒體人對電視台總統大選灌票事件,以及三立新聞主播陳雅玲對一些自己可以避免與決策的亂象,有了自圓其說的機會,似是而非的合理化了某些行為。

假如這些辛苦收集的資料與訪談像是一發發威力強大的子彈,那麼在紀錄片這把槍上,導演扮演的應該是「準星」,領著子彈瞄準亂源的要害才是。

我並不懷疑《有怪獸》意圖批判現狀的立場與勇氣,只是覺得可惜,揪出浮面表象的錯誤(而這或許是大家都已知的了)並不能夠直搗事物的核心,這也使得《有怪獸》片末的結局像是一氣力耗盡的鬆軟皮球,伴隨著兩位傳播科系學生未來對於進入媒體工作的灰心與茫然而匆匆畫下無力的句點。

紀錄片從「問題意識」出發固然值得稱許,公共電視所製作的紀錄片一直以來是台灣少數有意識的針對社會現象而做出犀利批判的,而它確實也是台灣資源最豐的紀錄片攝製廠,只是往往在批判性紀錄片的結局上,卻常採取一種逃避、退縮的封閉式做法。

在柯金源探討台灣15年來天災人禍的紀錄片《天大地大》裡,風災、土石流、水災、旱災,種種災難實錄畫面成為全片最有力的論述證據,但在稍加分析之後,片末的結論卻是:「看到台灣人在動感十足的土地上生活,有些人試著尋求大自然的和解,也有人繼續與環境拼鬥,但從這十幾年的天災人禍環境來看,了解台灣的環境特性,順應天地變化的脈動,從中累積生存的智慧,才能安身立命。」

利用許多災難影像建立起來的辛苦論述卻得到這種近乎廢話的薄弱結論,不免讓人有點失望,說穿了不需要去推論分析也能得到。諸如此類的問題不單單只是深度不足,當結論如此迂迴缺少力道時,同時也把影片的議題層次限制住了,沒有進一步探究的機會。假若能有一個開放性的結局,把句點換成逗點,或許可以激盪出更多意想不到的火花。

公共電視紀錄片的侷限在於「紀錄觀點」節目的時間長短,(有也人說公共電視的主要觀眾群是社會上的中產階級,因此影片力求安全保守,我個人不太同意。)當洞察社會現象的紀錄片工作者們有著野心,企圖想要解開一層層結構性社會亂象時,這頂多60分鐘的限制絕對是公視紀錄片深度不足或必須妥協的最大肇因。

除此之外,《有怪獸》的片名也讓人聯想起電影《酷斯拉》(Gozzila)裡的情節。怪獸的誕生源自於人類的文明的過份擴張(核爆),酷斯拉進軍城市在許多象徵文明的大廈內產卵,暗喻了人類文明才是世界走向毀滅的原因。最後,在軍隊的攻擊下,酷斯拉和牠尚未出生的兒孫們縱然紛紛陣亡,但危機的解救其實是以暴治暴,發展更高度的文明(科技、毀滅性軍備)來鞏固權力,粉飾太平。

台灣媒體的確像隻怪獸啃食著大家的生活,縱然媒體怪獸的誕生也算是一種自作自受的下場,但我希望紀錄片永遠不會是核武,不會是更誇張恐怖的毀滅性武器。因為一旦如此,我們的社會將會是極度悲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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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錄片《有怪獸》簡介 + 新聞稿 → http://blog.yam.com/benla/archives/1924777.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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