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11年10月16日
地點:山形影展辦公室
即席口譯/麥嘉芳(山形大學教師)
※原訪問以日文進行,由即席翻譯協助
木:請簡單介紹您在影展中的工作職責。
高:我們因為兩年只有一次,所以一般分為準備年和實行年。我有兩個工作,一個工作是要向外散播作品徵件的消息,然後蒐集這些影片,大概費時一年;第二個是針對山形縣的本地人,讓民眾看到這些紀錄片。
木:山形影展過去是市政府的活動,政府和影展工作人員似乎對活動有不同的想法,導致運作較不順利,這些問題在成為NPO之後,是否真的較以前順利?
在山形主要就是有一個山形影展的事務局,以前是山形市市役所所舉辦的。以前山形市政府是負責籌備預算這方面的,事務局則負責專業方面,現在政府已經把相關業務都已經轉交到我們手上,政府已不需要做這些事情。變成NPO之後,他們的幹部和工作人員都年輕了不少,會到東京去學如何策劃影展,因為東京事務局的人經驗較豐富。
木:意思政府的人比較老嗎?還是因為這些人是從年輕就參與影展?
高:山形市的職員,大概三年到五年需要轉換一次工作職位,總算有經驗的人會不見。如果還是三年五年轉換一次的話,那山形永遠不可能有電影的專家。現在影展最主要的工作人員大概都是三十歲左右。
木:所以這些人過去就曾來影展當志工或看電影嗎?
高:有很多年輕人希望能成為這方面的專業者,很有心。山形事務所的工作人員最主要的就是,還有對本地單元的策劃,還有常常要到海外去學習,東京事務局不屬於這個NPO之下,他們有時候在其他電影節裡當審查員或翻譯,當山形電影節接近舉辦的時候他們才會過來。
木:請您談談影展的預算。
高:準備的那一年是五千萬,山形市同樣有播這筆錢下來,真正舉行的時候是一億日幣。這幾年都是同樣這些預算。
木:這樣的預算對你們來說足夠嗎?
高:以前有山形市政府幫忙的時候,會有很多資源,但現在變成NPO組織之後,他們的人事費用都不夠。
木:我看到有很多贊助單位,是因為這樣所以他們必須主動去找贊助嗎?
高:影展快到的時候,我們(尤其是我)必須要跑大概兩百多間企業,拜託他們給點錢,讓他們買票。
木:這樣子就表示大部份的工作人員都沒辦法留在事務局裡,只有少數人是全職工作嗎?
高:在山形的NPO裡面,長期雇用的大概是七至八個人,其他的都不是。
木:請談談成為NPO後的好處或壞處?
高:好處是,我們必須要自己負責任,要對自己的電影節有自覺性,以前是政府委託的話,就會覺得這個責任不需要我們自己負,但現在這種責任已經完全加註在自己身上。還有很多好處,我們可以決定很多的節目單元,以前山形市政府在舉辦的時候,最主要是針對山形市民的活動,會很尊重這些市民,希望他們都來看。可是對我們來說,是希望將電影的策劃,擴散到山形市或縣以外,所以總是可以對外宣傳自己的電影節了。
還有很多好處,因為我們必須逼使自己成長,也因為這樣才可以認識更多的團體。以前山形市政府在後面撐腰的時候,我們覺得只要把這筆錢用掉,對自己沒有什麼責任感,現在完全是個人和團體之後,擴展了很多這方面的見識,所以工作人員也改變了很多觀念。
少了政府的支援之後,這些會場也需要錢,在影展期間,每一個會場全部包括下來大約是一百萬。除此 之外,到目前為止,幾乎沒有什麼壞處。
木:一旦政府不再給NPO經費,不就會落入很糟糕的情況?
高:如果沒有錢的話,這個影展馬上就會辦不下去,因為剛開始要獨立成立NPO的時候,大家都很擔心影展將會辦不下去,可是因為這個影展至今已經二十年了,所以政府也不敢明目張膽地說不辦了,所以幾乎沒有什麼壞處。
木:請談談Documentary BOX這份刊物停刊的原因。
高:以前是東京事務局做的,最主要是要研究電影節所做出來的刊物,這是一個研究雜誌,這份責任已經結束了,所以目前打算要再出新的,但命名還有具體的方針還沒確定。
山形的事務所第一個就是準備下一屆的影展,為了下屆影展,必須到其他電影節去參觀學習,在那邊可以見到很多的作者和作品,要準備下一次的特輯單元或主題,募集作品和受理、選片,還有宣傳。對於山形各種年代的人們,針對他們來播映這些電影。
木:請問電影圖書館是如何運作的?
高:第一個功能是,從1993年成立了圖書館以來,因為有全世界各國的作品,這些作品需要管理。有來報名的作品全部都會收錄,現在總數大約有一萬部左右。
第二個是影展有跟導演簽下契約,可以借給別人的大約有一百二十部。在一萬多部電影裡,從前我們只是負責保管,但最近有一些大學老師和學生覺得這是世界所有其他地方集合而來的一堆寶物,居然放著都沒有人負責,所以現在有很多教授或學生常常來這邊看,都是免費的,用這個來寫論文。有很多世界各國的寶貴資料。剛剛你有問到documentary BOX,希望未來如果我們有做更好的研究論文後,會再復刊。
木:那麼圖書館的預算從何而來?
高:除了這五千萬之外,市政府還會撥出兩百萬,由市政府派人負責。
木:節目與在地的關係,有無一個討論的程序?
高:以前主要是東京負責,但山形現在也有自己的負責人,最主要山形的節目這邊是由我來負責。小孩子和電影的工作坊最主要是由年輕的工作人員負責,由年輕人提出意見來,如果大家覺得可行,就這樣持續下去。
木:這些節目跟山形比較有關係,但到底市民的參與度如何?
一般而言,在客人裡面,大約有百分之三十是在地人。有人覺得這樣太少,有人覺得還不錯。以我個人來說,覺得有百分之三十的人來參加已經很不錯了,打棒球的人打擊率有到三成就已經很好了。
木:關於Yamagata Network,是如何培訓義工的?
高:第一次是在1989年,是我們做的一個義工組織。
1989年,山形辦了第一屆紀錄片影展,大家都嚇了一跳,我就從第一次一直參加到現在,有些人離開有些人進來,現在已經有很多山形的大學生來參加這些活動,有人負責攝影、剪票等等。他們完全沒有任何的訓練,最主要都是從東北藝術大學來的,他們本來就具備攝影、採訪的能力,沒有特別的訓練。
木:那麼有幾次說明會?大約何時開始?
高:有四次說明會。七月開始第一次,八月有一次,九月還有兩次,如果你說一定要有什麼說明會的話,就是這四次而已。另外就是有Daily News的義工,他們大約是影展開始前一個月,就開始看資料,一個禮拜大概有四次,負責如何採訪。
木:也有包括外地人嗎?
高:從東京來了大約三十位左右,大學生還有社會人士都有。
木:影展如何考慮國際和在地的關係?
高:兩方都非常的重要。如果只是為了在地人的話,可能沒辦法堅持這麼久,最主要這是一個國際性的影展,因為有國際性的價值,所以本地人才有辦法繼續支持下去。最主要的就是,我們必須維持一定的水準,這樣本地人才有辦法繼續支持下去。在準備的期間,必須花很多時間到山形的每個地方去說明,讓他們去習慣來看紀錄片,就是因為有這些經驗,這些本地人才會繼續喜歡。
木:以你的理解,本地人怎麼看這個影展?
高:有非常關心的人,也有對此完全不關心的人。對我來說,他們就像是一群在睡覺的獅子,我必須把這些獅子給叫醒。
木:您認為紀錄片最重要的價值是什麼?
高:人跟人之間的對話或交往,很重要地就是要面對面,面對面指的是「心」。現在有很多人可以拿著攝影機,可是這個「心」非常地重要,是不是由你的心去理解被攝者。現在有很多的電視媒體,到處都有攝影機,這些攝影機到底面對的是一瞬之間,然後就不見了,還是值得留下來的,有沒有這個「心」把東西留下來是非常重要的。
木:您過去擔任義工,現在擔任局長,請談談心情的轉換。
高:以前我當義工的時候,只想做我自己想做的事,可是現在變成所有的事情我都得負責。我的腦筋要用很多方向,有一部分要擔心錢,一部分要想單元節目,現在比較有意思、好玩。除了要擔心錢以外,像是這一次的震災,每次要面對不同的社會情況,必須去處理,所以這是一個非常具有挑戰精神的工作,會很緊張,但這種緊張的感覺也是非常刺激的。
以前我只覺得好好玩喔,玩得很高興。但現在頭上常常會出現兩條線。
木:所以您很享受影展的工作嗎?
高:一半一半,很高興但是又很辛苦。
木:請談談您在影展工作二十年的原因?
高:對我來說非常明確,我還有沒有做到的事情,還有想做的事。
第一點是,這個NPO和電影節,本身還是做紀錄片,若是自己來製作電影,也應該是很好的。第二個是,我們也許可以做一個電影學校。
我們雖然有這麼多的電影資料,但這些資料該怎麼看?並沒有任何人可以來教學生或大眾,怎麼樣來欣賞這些資料,小學到高中,完全沒有所謂的「電影教學」。以我的成長環境來說,從小學到高中,校內有各種課程,包括音樂、演劇、電影,以前可以跟同學一起看電影,可是現在看電影幾乎只變成在電影院裡看,或看DVD而已,在學校這個環境裡和大家一起看電影是非常重要的事,這種體驗是重要的。所以目前NPO很希望能夠到各個學校去,跟大家說可以一起來看電影,去主張讓小朋友來欣賞電影,這是非常重要的。
還有一個,因為這次的震災,很多人擔心山形影展辦不起來,因為有很多負責電影節的人連絡我們,我們才發現居然有這麼多人關心我,所以電影節的這個網絡就更加團結了。有了這個連結之後,我們覺得那這方面應該要做得更好,這也是將來想做的工作。
木:請談談對山形影展的願景?
高:因為這不是以商業為出發點的,跟電影又不太一樣。所以我覺得應該被尊重的是,要有很自由的空間讓我們來實踐,來實驗這些電影。創作的人或創作電影的人,一定有這個空間讓他們來做這些事情。
木:謝謝您接受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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