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8月26日 星期日
陋習之舞,《寶島曼波》
數個月前的某晚,淑梅剛完成《寶島曼波》不久,我們相約在她的工作室。那是台南縣的一個鄉下地方,屋前有著一顆大榕樹和一大片的綠田,屋後則有著一條細細的小水溪。在這靜涼的夜裡,我和K幸運地成為第一批觀賞此片的觀眾,心裡除了興奮與好奇,其實還有著些微的緊張。
這矛盾的心情,源起於看過那五個多小時的《在中寮相遇》與其他的地震重建紀錄片。每次,我總不可自拔地深陷其中,彷彿置身災區,心情隨著影片起伏,時而慶幸、歡欣、感動,卻也常常灰心、失落、心痛。當《寶島曼波》以大夥用力鏟開道路上崩落的大石作為開場時,那些曾經的觀影記憶又被喚起。
《寶島曼波》以中寮鄉的「清水村遷鄰案」做為事件主軸,而這其中的繁瑣過程,無論是法令或是執行上,都令人聯想起另一部紀錄遷村的紀錄片《三叉坑》。皆是同樣的複雜與龐大,反覆再反覆;同樣的受挫與無力,內耗再內耗。不過,頗值得慶幸的是,在《寶島曼波》裡,隨著劇情的衍生,卻不時透露著一種堅韌的強烈信念與嚮往,片中總似乎隱藏著某種曙光契機,讓人想一探究竟。
對前來協助災民重建的外來工作者而言,這些年來的堅持實踐似乎源自於某種對社會不公義的憤怒;對這群災民來說,這自發性的打拼則是來自對「家」的濃烈渴望。難能可貴的是,此兩股力量的相遇並非各取所需,不再是「誰」替「誰」做些什麼,而是「我們一起」來做些什麼。這個助人自助的「培力」(empower)過程,讓清水村的災民們學會自己去發現並解決問題,習慣成為自己的主人。
只是,就像我們所熟知(不願卻不得不承認)的那樣,公部門與營建廠商的決策總讓人氣的跺腳,緩慢的執行力就像隻被動的「牛」,推一下才會向前走一步。
對此,淑梅當然沒有忘記讓攝影機適時發揮「監督」的功能。只是相較於《在中寮相遇》中用攝影機直接逼視審問那些倦怠過錯的政府單位的作法,這次她卻選擇收斂沉著,耐住性子,細細的紀錄各方說法,刻意的騰出空間,留給自己,也留給觀眾。
而這也正是全片最為精采之處。災民、外來者、土地、政治、公部門、營建商詳實豐富的多方對話交鋒,先是建立,然後又不停地推翻那片刻停留於觀眾腦裡的重建印象。交叉辯證的結果,讓荒謬與弊病之處無所遁形,真相是什麼不喻自明。也許有人認為導演佯裝客觀,其實仍有「靠邊站」的立場之嫌,但我卻以為,她並不失去於作為一個紀錄者的自覺。從《在中寮相遇》的強硬逼問到《寶島曼波》的靜心傾聽(不同方式),對問題核心追根究底的一貫「堅持」態度,幾乎讓我見識到了她的紀錄片美學觀。
影片的最後,歷經四年半的重建終告一段落。儘管曾經爭吵、混亂、被欺、荒謬、不堪,但看著自己的「家」從雛形漸漸完工時,每一個人都欣慰不已,笑顏逐開。導演在片尾說:「不管這些經驗是美好還是錯誤百出,我想,我們都無法逃避,這就是我們的社會,我們身處於當下的台灣文化…。」我也同意這確實是專屬於台灣的文化,只是,沒想到竟是那麼的荒謬,卻又如此的真實殘酷。
當天看完影片,已快接近凌晨兩點,關於重建、關於卉怡、關於阿伯,在回家的路上我和K嘰嘰喳喳討論個不停,餘韻持續發燒。我很驚訝於淑梅能將如此複雜議題呈現的這麼有條理,敘事上更是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我想我真的看見了一個創作者卓越的進步。
在這裡,我要恭喜淑梅,也要謝謝她完成一部那麼棒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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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島曼波》裡頭所記錄的關於公共工程、民間、政府部門的的角力拉扯,根本就是全台其他的粗魯遷移案(包括樂生事件)的複製縮影。此片即將於九月開始全省巡迴放映,九月十五日於台北敦南誠品起跑,誠摯的邀請各位朋友來看!
場次請見: http://www.wretch.cc/blog/meetwi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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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島曼波‧曼波跌倒」
http://blog.roodo.com/chionanthus/archives/3564071.html
「有一個家住有這麼難嗎?--寶島曼波的聯想(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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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好看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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